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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198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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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莉婭·弗蘭克認為自己生活的世界十全十美,毫無瑕疵。

1984年的世界已被三個超級大國所瓜分,大洋國,歐亞國和東亞國。她的母親是大洋國的領袖——羅莎德琳·弗蘭克。反正從朱莉婭生下來時,她母親就已經被大家稱作“Big Mother”,她從革命最早期就是黨的領袖和保衛者,她最早建立功勳的時間一直在被逐漸往前推,一直推到不可思議的,資本家還戴圓筒禮帽的三四十年代,不過大家都信奉這些黨史上的真理,包括朱莉婭,盡管她見到母親時,都能意識到,我的媽媽看起來很年輕。

朱莉婭備受溺愛,她從出生起母親就溺愛她到令人瞠目的地步,害怕外面的蔬菜與肉質不幹凈,叫人在自家園子裏種,自己在農場裏養牛養羊,害怕風寒使她夭折,哪怕是溫和的天氣也讓屋子裏開著暖氣,並且由於她體弱多病,不讓她多接觸外部世界,好像她是一株幼苗,外面的世界全是冰雹。朱莉婭長到十八歲,生活即是從她那小巧而雅致的臥室裏起來,請求女仆幫她把劉海弄得更蓬松更鬈曲一些,讓她漂漂亮亮的下樓和母親一起享用餐桌上的黃油面包、小牛肉、蝦、蟹、甜滋滋的奶油布丁和精致小巧的澆糖蜜的點心,餐桌對面的墻壁用浮雕的藝術寫出她不認識的字——Nemo me impune lacessit ,實際上,朱莉婭並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,她母親也會微笑著告訴她那是一句偉大的話。她吃完早餐會發出精致的小小的嗝聲,不過她母親從不為禮節責罵她,反而力求保全她某種純潔而自然的天性。吃完飯後她母親就會離開家裏,想再次見到她,要到第二天早上了。

朱莉婭的活動範圍基本限制在莊園裏,她當然可以饒有趣味的鑒賞壁爐上那些放在玻璃罩子裏,紅絲絨上的蠟制水果,梨啊,蘋果啊,葡萄啊,它們都栩栩如生的朝她微笑著,也可以鑒賞頭頂渦旋的花紋啊,樓梯金色浮雕的扶手啊,或者去花園裏走走,撫摸那些綠樹白花,沈浸於永不厭倦的靜柔之美中,她偶爾也彈施坦威鋼琴,閑下來看畫冊,看藝術書籍,她覺得整個世界幾乎是完美的,這個粉紅色的小象牙塔內部雕得如此精致,以至於她感到幸福,也覺得外面世界每個人肯定都像她一樣幸福。這是她母親努力所做到的,她母親是無以倫比的偉大領袖。有時候母親會有選擇的帶她去一些場所,去一些整潔明亮的大樓,她看到每個人衣冠整齊,努力工作,而且非常尊敬,非常崇拜她母親的樣子,她不禁對母親一陣崇拜,平時在家每天聽電報報道她母親的成就,她都感覺自豪,不管是鐵產量還是第三個九年計劃。

十八歲的夏,朱莉婭照常在母親走後,走到花園裏走走,新來的園丁拿著長剪刀修剪草坪,老園丁由於腿腳不便,離開了莊園。新園丁看到她來,戴著草帽埋著頭,繼續用剪刀修剪草坪,朱莉婭一只手按在嶙峋假山上,從瀉下流水的豐饒之角裏接水,感受水的涼爽,然後愛惜的撫摸羊角號角口上的瓜果谷物,目眺遠處感嘆:“那些大麗花和金魚草長得真好。”

他擡起頭來,朱莉婭看見他的臉,然後陷入一種吃驚的情緒,她覺得他長得非常像文藝覆興後期的雕塑,比起鼎盛時期的端正豐彩,更多有頹意的美,她坦率的感嘆他的端正,然後心裏強烈的向往這種雕塑般的美,幾乎想要占為己有,因為她從小的世界都只有藝術,也沒有適齡男性朋友和她交往,她對這個園丁並不是一種自然的戀心或者憧憬,因為男女方面的情感她幾乎沒有開蒙,她只是想像過去那樣,把喜歡的雕塑、畫作緊緊關在自己的畫室裏,自己慢玩細賞。但是他一句話也不說,她走過去,蹲在他旁邊,他說:“您幹什麽?”

“那你為什麽不和我說話?”她的手肘撐在大腿上,手腕撐起臉,天真無邪的問他。

他用他那沈靜而憂郁的黑眼睛看著她,然後喟嘆一般說:“Nunc Dimittis……”

她說:“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?那是標準語嗎?”

他好像一只警覺的動物註意到了威脅,半響不說話了,他越不說話,她越纏著他問,最後他猶豫著說:“那不是標準語,是拉丁語,意思是……”

“說呀。這裏有什麽使你那麽拘束?”

“……容我去世。”西面得了聖靈啟示,在聖殿中見到耶穌的父母抱著耶穌進來,便覺死而無憾,意思就是他看到她的光彩照人,無限美貌,也死而無憾。

但是明顯她沒有足夠的文化背景,只是相當困惑的看著他,實際上他光是說這句話就是犯罪,這些標準語之外的語言光是使用就是非法的,而且大洋國唯一的信仰就是領袖,信奉神或者別的什麽就是非法。其實這樣的說法也是錯誤的,現在已經沒什麽是非法的了,因為不再有法律了,然而被發現的話,懲罰肯定是死刑,或者至少二十五年勞改。在這個社會,擁護領袖即是合理,反對領袖則是錯誤。

她說:“那怎麽拼啊?”他一個字一個字拼給她聽,那她說:“那你肯定認識這句話咯,看起來很像一種語言。那是我家客廳裏的一句話,但我一直不懂。”她拼“ Nemo me impune lacessit ”給他聽。

他看著她說:“意思是——犯我者必受懲罰……我不能再跟您說下去了,因為我現在就在犯罪。”他離開她,謹慎小心的繼續剪草坪,她感到一陣超乎尋常的茫然:“為什麽你在犯罪?”

然後他一連幾周不和朱莉婭說話了,而朱莉婭又特別喜歡他的豐彩,每天都纏著他問話,直到有一天,他好像被問得動搖了,用一種朱莉婭從未聽聞的口氣說:“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?”

這個時候,只有豐饒之角裏瀉出的幽冷水聲。綠蔓墻角蜘蛛一步一步將獵物網進陷阱裏,她茫然的看著他,他輕聲說:“如果我再說下去,我會悄無聲息的‘被消失’,而且,我也不想失去一份配給券這麽多的工作。”

她說:“你為什麽老是打啞謎呀?什麽是‘被消失’?什麽又是‘配給券’?”

他指她身上的裙子:“比如我要你身上的一套裙子,不,外面根本買不到你那麽好的裙子,至少要付出六百配給券,但我們之前每年只有三千配給券。”

她也隱隱約約意識到:“哎呀,太少了。”

“外面的人生活也不可能像你那麽好,我們各種東西的配給都只有定量,戰爭時期還會減少,東西也難以下咽……不過,說這些你也感受不到吧。”他耐心的引誘她的好奇心。

“真的嗎?我以為外面的人生活得和我一樣好。”她覺得非常不可置信,然後他以看幼稚孩童的眼神看她,從頭開始和她聊,聊外面的真理部,和平部,仁愛部,富足部,聊人民公敵,背叛了她母親——背叛了黨,背叛了革命,背叛了領袖的伊曼紐爾·戈斯坦因,整天如何在屏幕上要求言論自由,集會自由,思想自由,又聊食堂裏那些酸燉菜 ,那都是她從不知道的象牙塔外的延伸世界,她覺得內心非常窘迫,也不願意相信母親帶領下的那些人過得那麽差,她不願相信,經常搖頭,但好奇心又經常作祟,有一天,園丁說——菲利說:“我帶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”

她覺得走出家門就是對母親的背叛,不願意,但是心內強烈的好奇又困擾著她,他說:“外面沒有哪個十八歲的姑娘,那麽大了還賴在家裏,你應該像她們一樣出去體會社會、生活,感受一下你母親治理下的社會究竟是怎樣的。”

她覺得很痛苦,覺得不該質疑母親的權威,最後她還是好奇勝過規矩,被他拉著悄悄溜出了莊園,她那麽一失蹤,就是半年,羅莎德琳·弗蘭克暴跳如雷,要求挖地三尺都要把那個該死的園丁菲利找出來,拿去狠狠拷打,她最擔心的就是朱莉婭被敵對組織的人誘惑拐賣,拿來脅迫她,這半年思想警察抓了無數人,嚴刑拷打,多少人人間蒸發,然後被“抹去痕跡”,羅莎德琳焦慮不已,半年後終於從一個小破屋子裏找到朱莉婭和菲利,她強制分開他們,將朱莉婭趕回莊園關住她,然後將菲利送往拷問室,進行嚴刑拷打,拷問是什麽人派他來的。

大概一周後,羅莎德琳允許大哭大鬧的朱莉婭去拷問室聽“真相”,菲利衣服外的皮膚沒有傷口,好像在說明他並非受到虐待,從而“屈打成招”,菲利坐在椅子上,他整個神態都憔悴了,他的眼睛比過去還黑沈,朱莉婭看到裏面沒有光,他坐在椅子上,木偶人一樣,說出來的話也許是真的,也許是假的,他喃喃的說:“我很抱歉,朱莉婭小姐,我欺騙了你,我是戈斯坦因派來刺探你母親的間諜,是為了把你騙出來殺害你才來的……你答應跟我出去的那一天,我原本就該殺了你的……”

“但是,我愛上你了,朱莉婭小姐,我沒忍心下手,”他仍舊喃喃的說,“我故意帶你去看了城市最貧窮的地方,我故意抹黑你母親在你心裏的地位,我說了謊,我上了當,我受騙了,我從一生下來就受騙了,我受了戈斯坦因錯誤的領導,我被煽動,被引誘來傷害你……”

很多年前,伊曼紐爾·戈斯坦因是黨最主要的領導者之一,後面參加了□□活動,被處以死刑,後面他又逃走了,在各地鼓吹異端邪說,鼓吹各種自由,他是頭號賣國賊,是最早破壞黨的純潔性的人。每天的仇恨會,群眾比恨醜惡本身更強烈的恨他,辱罵他。

朱莉婭流著眼淚:“我知道這些只是謊言,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心,本意,你帶我看到了這世界的真相,我知道……”

“不,”菲利突然一笑,他的笑容裏含有無限的神采,“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我已領悟世界全部的真諦,我的此刻的本心並非謊言,通過這幾天我領會的,我真誠的全部告訴你,朱莉婭。這個社會就是最好的……誤解,一切都是不必要的誤解!仁愛,全部是她賜予我們的!我正從那頑固的刻板印象中放逐我自己!她的博愛仍舊會接納我們……”一行眼淚從他的眼角留下,他無比真誠,飽含熱淚的註視著羅莎德琳,他說:“鬥爭應當結束,戈斯坦因應該死去,領袖才是至真至美的,而我花費了數二十年時間才領會這個真理——I love Big Mother!”他不再說話了,羅莎德琳朝看守他的人員點了一下頭。

然後一顆子彈從看守他的人的槍中砌入他的腦袋,他死的時候還看著羅莎德琳,帶著那種至純至真,似乎看著自己至愛神龕的微笑,那個人說:“朱莉婭小姐,這是叛國罪犯固有的下場。”

那天回到莊園後,朱莉婭就發瘋了,羅莎德琳問她這半年看到了什麽,她說:“我看到滿街搖搖欲墜的木頭屋子,窗戶是用紙糊的,我看到人們被監視,一個接一個的消失,我看到你在取消舊語,推行新語,我看到大家麻木不仁的被壓迫,不敢說真話,我看到對你的狂熱……大家的生活如此之差,你卻在宣傳每年都在變好,而大家居然不敢懷疑,毫不懷疑……大家的腦袋裏沒有正確的年代、意識,你一手遮天,想改就改,創造死亡的人,抹掉活著的人……”

羅莎德琳憐愛的抱住她,說:“你不明白,孩子,生活確實在變好,在過去的倫敦,革命以前,人們過得非常黑暗,過去成千上萬的窮人吃不飽,腳上沒有靴子,兒童被兇殘的主人打,一些資本家錦衣華服,幾十棟房子,所有的人都是資本家的奴隸,任何人不服從他們,他們就將其投入監獄。我給你看的那些書也講過,那些主教,那些教皇怎樣奢侈無度,人們的生活確實比革命前變好了……”

朱莉婭說:“——那你就是現在的資本家!你只是把一群資本家變成了你一個資本家,全世界都是你的奴隸!我們過得那麽好,可是他們過得那麽慘,你比資本家更恐怖,你編造文獻,抹掉證據,讓大家覺得生活在變好,但是實際沒有,他們還在蹭別人的糖精片,縫補破舊的襪子,住修修補補的屋子,倫敦沒有進步,大洋國自十九世紀以來毫無進步,大家過得比書裏,比小說裏更慘。”

“你不明白,孩子,你被那個菲利洗腦了,你怎麽會知道十九世紀以前的事?革命前的識字率只有百分之十五,現在有百分之四十的群眾識字,革命前嬰兒死亡率是千分之三百,現在是千分之一百六……”羅莎德琳說。

“那都是數據,你的聲稱,可是群眾沒有能力質疑、懷疑自己所接受的內容……”

羅莎德琳還是很耐心:“十九世紀的時候你都沒出生,你自己什麽都沒見過。怎麽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?他們之前就是比這更慘一萬倍,而我現在讓他們有吃的有穿的了……你也沒有能力懷疑那些戈斯坦因,那些菲利給你灌輸的內容,他們偶然說了一些跟你至今接觸的相反的歪門邪說,你就信以為真相,奉為真理,然後牢牢守著它們來質疑我,實際上你並沒有自己的判斷力,只是偏聽偏信,聽到了一些辛辣的,刺激的,跟之前的說法比起來更新穎更不同的,便覺得發現了新大陸那樣,覺得那就是真相。”

朱莉婭委屈的說:“你跟我說這是共產社會,大家都是平等的,確實,大家都一樣窮,只有我們是富的……媽媽,就像《舊約》裏說的,窮人的幸福只有一只羊,富人有一群羊,卻把窮人的養搶走了,問都不問一聲……你真的沒有那樣做嗎?甚至你根本不讓他們察覺他們本該擁有自己的羊,只有一小部分人,由於本能,由於骨頭裏的本能知道自己過得很差,自己該有自己的那頭羊,這樣的社會是不應該的,他們嘗試了進行反抗……那些人就是菲利!”

羅莎德琳將她松開了,然後勃然大怒:“該死,誰給你看了《聖經》!該死的,我最恨信基督信天主的!是那個園丁給你看的?”然後她又急急的說,“我還要出去辦事,朱莉婭,你自己冷靜一下,你現在滿腦子異端邪說。你們看好朱莉婭,別讓她出去。”

下門人應了一聲,朱莉婭喊了一聲:“——媽媽!那些人過得那麽慘,我卻過得那麽好!”

羅莎德琳半只腳已經踏出門外,又返過頭來顯得有點不耐煩的說:“你是媽媽的女兒,你就該過得那麽好。你為什麽老是要和底層人共情,同情他們,憐憫他們?他們和你又沒有什麽關系,如果你心疼,你就去底層找個人互換生活,我把別的一個孤苦無助的女孩兒當女兒養,她肯定會感激涕零。有良心的女孩看到別人過得那麽差,自己卻生活富足,首先會做的是感謝母親,而不是像你這樣指責父母。但我這次也不怪你,你什麽都不懂,中了人家的美男計了,自己先反省一下吧。”羅莎德琳匆匆走出家門,徒留朱莉婭留在原地。

朱莉婭郁結於心,腦海裏反覆閃現菲利死前的微笑,像宗教狂熱那樣的微笑,越來越覺得恐怖,她走到花園裏,豐饒之角仍舊在噴水,而菲利過去對她說的話回蕩在腦海裏:“其實我們一直懷疑你母親的年齡……她為什麽領導了那麽多年還如此年輕……我們懷疑……他們懷疑……她可以通過子女來疊代相傳……你可能會成為你母親……但這也是一個荒謬的猜想而已……”

是的,從母親建立功勳的時間,發動革命的時間到現在,為什麽過去那麽多年了,她還是那麽年輕?菲利依舊在腦海裏說話:“他們調查……你是一個實驗產品,她在一個大的基地做實驗……幾十個培養皿胚胎……通過代孕……就算你死去……也有無數代替品……這是我不殺你的理由,你太可憐了,朱莉婭小姐,你不會是你母親唯一的女兒,哪怕我們殺了你……這個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……我帶你逃吧,直到天涯海角,也許歐亞國和東亞國有願意收留我們的人……”

現在這個夢想破滅了,朱莉婭呆呆地看著假山下的深水,看著其中映出的自己的臉,她不是唯一,她變得那麽叛逆,母親絕對感到了不耐煩,也許她會殺了她,再造一個新女兒,如果那一天她沒跑出去,也許事情不會成這樣,她站到假山水潭裏,命運的線索清晰無疑的展現在眼前了,客廳裏的那句拉丁文——Nemo me impune lacessit ,違抗我的人必受懲罰,菲利已經死了,那麽她呢?

朱莉婭慢慢蹲下去,她可能會被丟棄,被取代,因為她已經不乖了,以前媽媽最愛說“我最愛乖乖的朱莉婭了”,可是她現在變得叛逆了,變得沒有良心了,變得如此糟糕了,她躺下去,任留水淹沒自己的鼻子,我不是唯一,我是其中之一……為什麽跟媽媽說話的時候老說那些人過得怎樣,其實真正在意的是這個,我隨時可以被取代,媽媽真的愛過我嗎?別人怎麽樣關我什麽事?即將死去的是我,即將被取代的是我,如果那一天她沒有牽住菲利的手踏出莊園,這一切精致美夢依舊會牢牢屹立,象牙塔依舊光潔無暇……我沒有錯,我是被煽動了,其實我並沒有那麽深的共情那些麻木的群眾,但是我為什麽要在媽媽面前說那些話呢,我為什麽不對她說:“對不起,媽媽,我是被煽動了,我什麽都不明白呀。”其實至今為止她還是什麽都不明白,什麽是正確的,什麽是錯誤的,真羨慕也真困惑,為什麽那些人這麽明辨是非呢,這麽堅定自己的立場呢,比如媽媽,如此自信的堅定“我即是正確”,比如戈斯坦因,又肯定的堅定“這樣的就是錯誤”,她為什麽這麽愚笨,始終到死都不明白什麽是正確的呢?只會人雲亦雲的覆述菲利灌輸給她的觀點,她的覆述又有什麽意義呢,歸根結底那不是她自己的東西,她也沒理解過,更可悲的是,連菲利最後也叛變了。水灌進鼻腔的疼痛慢慢消失了,走馬燈模糊的閃了一下,她的意識徹底模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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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這章就是綜《1984》了,接下來可能科幻都能整上了,啥稀奇古怪的未來世紀都能整上。

把我愛老大哥改成“我愛大媽媽”真的很奇怪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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